(题图:计算机生成的“艺术”图案。毕达哥拉斯时代科学与艺术单纯而美好的统一,如今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呈现吗?)
关于文科与理科,是一个说不完的话题。自从近代科学学院化以来,自然科学的研究逐渐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气,这种风气大概是圈外人所不好理解的。随之而来的悲剧性后果就是文理之间日益加深的鸿沟。更可悲的是,两边阵营各自一手培养起来的同学们大多只知为自己一方摇旗呐喊,不思试图理解对方、修补裂缝。结果导致这条鸿沟成了一个正反馈的系统,或者说是自放大的系统。裂缝越来越深,越来越不可修补。
由于这个原因,在文科与理科这两种完全不同的语境中自由转换,在当下已经变得极其困难。在此种境况下,我们还要从高中开始就给每个小朋友贴上文科理科的标签,就更是雪上加霜。
从高中开始我成了一个理科生,到现在已经五年有余。现在停下来看看,要想同时脚踏文理这两条反向而行的船,只感到分身乏术。高中时虽然身处理科班,但是周围同学的文科素养不次于文科同学。再加上很多学理科吃不消的同学纷纷转投文科麾下,就给我们理科生灌注了一种奇妙的自大。我们一位高中化学老师就公然宣称,理科学不好,才去学文科。
然而高中三年下来,再加上大学两年多的疯狂洗脑,我发现自己险些成了只能读懂相对论的白痴。何也?原因太多了。总之,专业化过于严重。每个人都在挖坑,越挖越深,似乎很深刻,可是结果我们都成了坑里的大青蛙(难怪清华大学又叫青蛙大学)。可以打个比方:把一个生态系统中的某个物种隔离开来,放到另一种环境中独立培养。如果经过长期进化后,再将这种物种引回原生态系统,则这种物种一般会对原生态系统造成破坏。如果人类的知识是一个大的生态系统,那么自然科学就是一种被隔离了过久的物种。也就是说,相互隔离造成相互破坏。
克莱因(Felix Klein)说过,学习过多的数学对物理思维有难以觉察的毒害。这就是专业化的结果。同样,理科思维对文科思维也有相似的作用。这种作用至少在我目前所处的能级有效,至于在更高的境界上是否能达到统一,就很难说了。对我而言,最明显的例子就是行文风格。我现在见到的物理专业文献几乎都是用费耶阿本德所嘲笑的那种文风写成的。我说的就是那种冷静、中立、充满逻辑、面无表情的陈述。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如果没有这种风格为依托,我们又如何实现数学的严格性呢?要知道,伽利略的文章风格在今天只有民科会效仿。
这种不近人情的写作对理科专业同学的影响也许远比想象中的大。试问,怎样的人才会用这样的腔调写文章说话呢?答曰,专家。据说百度知道为专家给出的“官方解释”是“专门骗大家”。抛开这一层意思不提,单就“专”的本意想开来,就已经够恐怖了。这叫我想起那些如他们的文字一样冷静、中立、充满逻辑、面无表情的高智商头脑。他们像一台台在无比精密的筹划下运转的计算机。这正是理智的疯狂。疯狂到了极致,就会炮制出令人惊悚的结果。不信,就请想想那些为希特勒发明集中营、发明毒气池、发明大批量屠杀人群方法的智慧的技术专家。如果不是他们聪明的大脑,谁能想象出那样廉价、那样有效率的屠杀技术呢?套用一句俗话:理智导致冷血。绝对的理智导致绝对的冷血。
写到这里,风闻教育部就高中取消文理分科一事向社会征求意见。看来困惑的不止我一人,只是困惑的人们各有各的困惑。今天的学校还在多大程度上保持着阿卡的摩的传统呢?我不得而知。与柏拉图的园子相比,我们的学校更像后工业时代的大工厂,为社会输出一批批的合格零件。至于大家就文理分科一事而举棋不定,大抵是下定单的客户自己也不清楚他们需要怎样的产品罢了。这就是转型期必经的“折腾”吗?我不知道。总之,折腾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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